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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泰卦”及“泰卦婆佬”

　中國·江西·萍鄉·　發布:1045784　錄入:2008-5-17　人氣:統計中...

    如今在萍鄉一談起“打春鑼”可以說是家喻戶曉，老幼皆知；但若提到“打泰卦”這就有相當多的人未看過，甚至未曾聽過。其實“打泰卦”與“仰儺神”、“打春鑼”、“蓮花落”等同屬于萍鄉地方獨特的傳統文化藝術種類。由于受政治經濟、社會風尚以及藝術本身傳承鼎新等諸多因素的影響，“打泰卦”這種民間古老的傳統藝術經歷了產生、發展、興盛、衰落直至如今瀕于失傳的過程，且鮮有文字詳載存世，不得不說是一種遺憾。筆者有感于此，特意采訪了數名“知情者”，其中包括泰卦藝人與親眼見過“打泰卦”者，現將本人膚淺有限之見聞簡要整理如下尚祈方家指正：

    一、歷史沿革

    相傳興起于元朝成宗大德年間（1297-1307）道教正一派得到了龍虎山張天師的大力支持，在萍鄉地區的勢力迅速發展，當時社會動蕩，民族矛盾突出，有好事者配合正一派道士禳災祈福，為迎合國勢思定，民意求吉的普遍心理，于是將寺廟簽筒旁的“卦具”加以改進移置到社會上乃至進入尋常百姓之家成為民間藝人逢年過節，登門報春、道喜、兆示吉祥的一種曲藝道具。

    二、“打泰卦”的名稱、卦之形狀、數目及程序

    “泰卦”之名，說法有二：其一，因改進后之“卦具”尺寸較寺廟中的為大（按江湖規矩約定卦長為5寸5分,寬隨形，亦有尺寸擴縮者）故稱“大卦”（方言“大”讀成太）；其二，藝人登門打卦目的是為向主家兆示吉祥，“泰卦”乃為“六十四卦”中最佳之卦象，故以其名為吉祥代表統稱為“泰卦”，筆者個人意見傾向于后說。

    藝人攜帶的“卦具”一般分為一副或三副兩種；陰陽兩片之間用1尺5寸左右的細麻繩連接或可連或斷以及不用繩連三種；卦具制作材料，一種為成年竹片削制，另一種為采用干筍蔸稍與加工而成。前者聲音更響亮，后者經久且耐用。附備一串用來“排卦”當爻用的細長竹片，另有一根“排卦”或取卦用的帶鉤的小竹棍或以長生煙筒代用之。

    “打泰卦”程序是：一進門即笑容可掬，手持卦具擊拍，口唱贊詞，詞文采用形容、比喻、夸張等手法，用十分風趣的吉祥俗語編成四六句子或長短不一的“順口溜”，押韻合轍，有板有眼，陰陽頓挫，巧舌如簧。見景生情，見事贊事，見物贊物，見人贊人隨機應變。比如來到一家較清苦，家有老人的門第，他就開口贊道：“莫看屋仔老，此處風水好”、“廳堂■幾深，偏生出賢人”、“秋金瓜仔經得鄧（方言讀音），長命百歲不用問（方言讀音）”等，正當左鄰右舍圍觀者眾時，藝人會突然合上一副或三副“卦具”閉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詞云：
    天靈靈來地靈靈，
    恭喜主家今年來財神。
    各位若是不相信，
    嘿，看我朝天打上一卦，保證順順著（chuò）著立刻見分明！
    說完將“卦具”朝天（有時往背后）一拋，上文已述，藝人帶一副者須連拋三次；三副者只須拋一次。陽卦記為“一”，陰卦記為“一一”，然后排“六爻”以成卦象。一般都是顯吉祥之卦象，主客皆大歡喜，藝人從笑呵呵的主家手中接過紅包或半升米作為酬資，于是手敲“卦具”，口唱贊詞另走一家。
    三、吉祥卦象舉例

    “泰卦”（第十一卦），■ 乾下，坤上
    “泰卦”象征宇宙間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小往大來，吉，亨。
    “大有卦”（第十四卦）■ 乾下，離上
    “大有卦”，以陽為大為富，本卦惟一之陰爻處于君位，其余五陽爻皆聽其指揮，為其效力，“大有”即“有大”，國泰民安，但含“居有思無”、“居富思安”之義，六爻中無“兇”、“吝”等斷誤也。
    謙卦（第十五卦），■ 艮下，坤上
    “謙卦”艮下坤上，內卦為艮，艮為山；外卦為坤，坤為地，地卑而山高，地中有山，是內高而外卑。謙者才高而不自許，德高而不自矜，功高而不自居，名高而不自譽，位高而不自傲，皆內高外卑，故名“謙”也。

     四、藝人功夫之高低

    “打泰卦”除要求基本熟悉并掌握“六十四卦”中特別是吉祥卦象外，不僅要手順，而且要口順，贊詞優美動聽，最好還能現編現念且聲情并茂。再是舊時萍鄉素稱“文風鼎盛右文之區”，一般市井平民皆以《四書》、《五經》作為必修課業，《易經》既列為《五經》之首，所以民間通曉卦理者大有人在。以上列舉的各卦象，如今讀者可能看不太明白，但在當時應該說只是“小菜一碟”，藝人要當眾丟出吉祥之卦象（不止上舉例卦三種），確實需要具備過硬的真功夫，否則不好收場。
    五、藝人的裝束以及開篇詞

    藝人行頭打扮一般是斜背一把雨傘（防雨、防狗）與一副布褡褳，平時用來裝“卦具”，盛米時“卦具”橫挎于脖子上，如今大約六、七十歲以上的老人依稀會記得“打泰卦”者的幾句開場白：

    打泰卦■（讀各，交）造化，
    恭喜主家把財發。
    貓來哩，■（讀確）一下，
    狗來哩，一傘把（bǎ）
    人來哩，看我打泰卦！

    以上幾句粗聽像似土得掉渣，惹人發笑，其實此中大有學問：常言道“貓來窮”，“貓”諧“■”，藝人■一下趕嘎“貓”走，即趕嘎“窮”走；“狗來富”、“傘把”諧“散把”，一年分散成365天，天天財神把錢送上門，你說好不好？這真是萍鄉方言中獨特的文化底蘊：土言不土意；大俗藏大雅！
    由于“打泰卦”一般將“卦具”丟在廳堂、屋檐下、坪當中硬地、石板之上，落地“啪、啪”作響，“打泰卦”者從進門開始口不停，手不歇，因此民間將那種性格爽直、敢于當眾大聲講話且滔滔不絕，直抒己見，但喜歡嘮嘮叨叨的人形象而風趣地稱其為“泰卦婆佬”。“泰卦”言其聲音洪亮，“婆佬”喻其“嘴巴零星”。舊時“打泰卦”多為中年男子，而稱為“泰卦婆佬”者不一定專指老年婦女，有時少婦甚至靚男亦可戲稱之。

    民國以來，萍鄉城鄉“打泰卦”，特別是“排卦”，大多自動取消，解放后尤其如此。可以說手上功夫與嘴上功夫都遠不如從前，并且不少“打泰卦”者逐漸專行“測風水、卜吉兇”的圖財之道，由于傳統的“打泰卦”藝人要求具備一定的文化素養，能識《易經》八八六十四卦，又要樂于此藝，所以真正能成為傳人者鳳毛麟角。前不久筆者特意采訪了青山地區一位姓黃的藝人，年約半百，據黃某稱萍鄉“打泰卦”者還有他師傅住在湘東，綽號“某結巴”，除此外好像別無他人。我見到他時只見他肩斜背一把彎把傘，拄一根一米長的生煙筒，脖子上橫挎三副用細麻繩連結的竹片削成約三寸長的卦具，他說是“小卦”，一年除冬季外，平日專用來預卜吉兇。“卦片”上分書“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另兩片是空白。我問他：“怎么卜吉兇呢？”他說：“按卦的反順以及卦尖所指方向排算。”我問他懂不懂《易經》中的八八六十四卦，他坦率地說：“不懂，師傅好像也不太懂，只懂一點‘奇門遁甲’。”

    “打泰卦”到底它的社會意義與文化價值幾何，值不值得整理與傳承，本文不予討論。筆者錄此僅供后人對此萍鄉民間曲藝“古董”粗略有所了解，也就是說，知道萍鄉曾有過這么一個“玩藝”就可以了。雪泥鴻爪聊勝于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