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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尋荒漠中的綠樹芳草

　中國···　發(fā)布:105478　錄入:2008-11-3　人氣:統(tǒng)計中...

　　春天的時候我的親人都遠離我回到我魂牽夢繞的故園。我獨自留在大洛杉磯，上班-下班-上班。無聊地只剩下賺工資。厭倦了急診室里疲于奔命，煩透了高額稅收，我想我這天生的游魂該換換生活方式了。在我前任公司經(jīng)理的游說下，我改做了旅游護士。

　　第一站前往一個叫NEEDLES的地方。周三下午四點多我依舊睡眼惺松，被告知住房工作都已安排妥當，周四下午五點到醫(yī)院報道。最重要的事，價錢已經(jīng)談好。我便決心暫拋都市生活。我對NEEDLES的了解僅限于地圖上大片空白地帶的終點，而那空白地帶不段標志著沙漠，沙漠，沙漠……
　　
　　第二天早上陽光明媚。我的家當不多，換洗衣服，制服……。一切都準備好，我便興沖沖地上路了。在加洲的陽光下駕車旅行真是件愜意的事。大約一個半小時后，城市已漸漸被我甩落，道路開始荒涼。這里的沙漠遠不如三毛筆下的撒哈拉美麗而浪漫。灰黃的粗沙粗土被一座座寸草不生的巖嶺所包圍。其實，從洛杉磯出發(fā)后的前兩小時路程我并不陌生，是和開往堵城LAS VAGAS同一方向，雖然也是沙漠，但依舊見人煙。沙漠里布滿了一人高的，我叫不出名字的植物，象樹，枝枝椏椏，其中有一些，從冠部十分悲哀地垂落下來，仿佛受難者。后來看了旅游手冊才知道這大片形態(tài)各異，孤身挺立沙漠之中，在血染的黃昏映照下，遠觀就象一株株向上蒼祈禱的樹，就是摩門教拓荒者所稱的"約書亞樹"。在往前開居然還看到了一塊招牌"JESUS HEEL"。

　　
　　途經(jīng)哪個著名的大鎮(zhèn)BARSTOW，我停下來，在一家PIZZA店小憩。BASTOW之所以名聲在外，是因為這里集中了許多名牌廠商，以便宜的出廠價出售名牌產品，前往賭城的游客必在這里一停，大肆采購。
　　
　　我吃飽喝足，重新振作精神繼續(xù)上路，我的地理知識貧乏，地理成績最高只得過70分，想當然地認為只要過了BASTOW，我的目的地也就不遠了，可能只有幾十里，因為地圖上的標示近得似乎只隔一條馬路。我按照指示進入偏離賭城的另一條公路，抬眼看到標示牌，差點昏倒，上面赫然寫著:NEEDLES 129MILES，也就是說我要在這無人地帶再開上二到三個小時，穿越將近130邁的荒山野地。
　　
　　開了沒一會，我過了一個叫"鬼鎮(zhèn)"的地方便進入了真正的荒漠。我所行使的高速公路在我看來不象真正的高速公路，單行道，只有運貨的大卡車與我同行，偶爾看見拖著私人游艇的小型卡車從我身旁駛過，我不禁奇怪，想到我要去的醫(yī)院叫"克羅拉多河邊醫(yī)療中心"，難道克羅拉多河真得流經(jīng)我要去的地方嗎?
　　
　　越往前開我的意志越加消沉，我的興致被漫無邊際的荒涼磨蝕著。我開始懷念大洛杉磯，我那離海邊只有20分鐘的公寓，我在沙灘上死魚一樣曬太陽的無聊周末……我很是懷疑能否有人居住在這鬼地方，我甚至懷疑我的手機能否發(fā)出信號，還好，我的經(jīng)理接了電話。

　　"HI，BROTHER，ARE YOU SURE THERE WILL BE A HOSPITAL?"
　　
　　他十分肯定地重復著醫(yī)院的地址電話，好象是真的，聽著他信誓旦旦的聲音，我無可耐何地嘆口氣，好吧。我希望不是在通往地獄的路上。當然不是，你是在通往美金的路上，他嚴肅地回答。哼哼，美金也好，地獄也罷，我已別無選擇，只有一條道走到黑了。
　　
　　在快接近終點時，我的眼前突然出現(xiàn)一片綠洲，我想，真的，有水了，肯定有人煙了，到了近前，依然是頭頂帶刺冒花的仙人掌(好象是仙人掌，實在沒心情搞清楚)和枯黃的茅草，有生以來頭一次體驗了海市蜃樓。
　　
　　我絕望的末端是旅途的終點，總算看到了綠樹芳草，還有"河邊大道"的標志，心情開始好轉，順利地找到公司為我安排的旅館，我登記的時候確認我還在加利福尼亞境內。旅館內部臟兮兮的，地毯上污跡斑斑，水龍頭布滿銹垢。我太累了，渾身臭汗，已經(jīng)顧不上居所條件，趕緊洗個澡，再有一小時我就得去上班。
　　
　　據(jù)稱我要去的醫(yī)院離我只有二邁車程，可我還是迷路了。在小鎮(zhèn)兜圈子時，對小鎮(zhèn)的全貌有了個了解。我看到了克羅拉多河，看到了美麗的高爾夫球場和漂亮的別墅，但給我印象最深的是大片住宅破舊不堪，好象要倒塌的樣子。人們開車粗野，少有紅綠燈，沒有象樣的超級市場，只有一間間小雜貨店……。我開始懷疑我能否在這個地方賺到錢。
　　
　　總算找到了我上班的醫(yī)院，在停車場，我看到一位瘦消的白種女人在東張西望，我一下車，她便喊出我的名字，她在等我。她就是康復病房的負責人LEESA，和我交談不到五句話，從她嘴里已蹦出好幾個"SHIT"，使我大吃一驚，我印象中的管理人員從來都是溫文而雅。不過，可能因為沙漠的生存環(huán)境練就了人們的豪爽和粗獷。這樣一想，我也就釋然了。LEESA直接了當?shù)匾业诙彀岬剿笥验_的旅館，說就在河邊上，風景很好，希望我能愉快，我答應她第二天去看看。
　　
　　醫(yī)院規(guī)模很小，工作人員90％是白人。我所在的康復病房一共10張床，只有7個病人，還派給我一個護士助理，設施齊全，健身房，餐室應有盡有，我很懷疑這家醫(yī)院能夠賺錢。我整晚都無所事事，瀏覽病歷和藥單，開始體會鄉(xiāng)村醫(yī)生的和藹和愚蠢，在我的印象里，對病人的態(tài)度越親切縱容就越?jīng)]什么本事。和我一起工作的護士助理是JENNIE，曾經(jīng)在空軍服役4年，心直口快，我開始向她了解我所居住的小鎮(zhèn)和醫(yī)院的情況。
　　
　　NEEDLES地處三個洲的邊界，往東大約2英哩左右便是亞利桑那洲，而往北則是內華達洲，距離賭城拉斯維加斯不到2小時車程。我問她為什么這里看上去這么窮，她回說，你不知道你來到了印第安人的居處。印第安人?我目瞪口呆，我以為美國印第安人早絕種了呢。她笑了說你不能相信吧，這里有很多印第安部落，政府按照部落的級別給予補助，他們的住房及內部設施都是免費的，可他們卻不知如何愛護自己的房子，弄得臟兮兮，破破爛爛的。他們把漂亮的地毯拆下來掛在窗戶上……。印第安人已漸漸失去自己的文化，他們的住房，衣著和普通的美國人已無區(qū)別，部落里的巫醫(yī)依舊講自己的語言。每年的月，全部的印第安部落會集中在AVI哪個地方祈禱，唱歌跳舞，那時候他們才穿上真正的傳統(tǒng)服裝，頭上戴著羽毛。身上的裝飾真是美麗……。有些引第安人在附近的睹場工作，而大部分的引第安人則賦閑在家，無所事事，縱酒，吸毒充斥著引第安部落，我驚訝地說我以為只有洛杉磯，紐約，芝加哥等等大城市才會見到如此劣跡，不想這小鎮(zhèn)也被污染，JENNIE聳聳肩說全美國到處都一樣。
　　
　　為什么我在這里卻看不到印第安病人，大多是白人呢?JENNIE說政府給予印第安人的醫(yī)療保險是一個完全獨立的系統(tǒng)，大大有別于普通的美國民眾，可以說很糟，他們的醫(yī)療保險能使他們在一些固定的地方看病，極其嚴重的病人會送到這里來。而許多印第安人缺乏健康知識，健康教育，因為飲食習慣，糖尿病發(fā)生率相當高，又不懂得如何保健，致使并發(fā)癥難以控制。再有，就是酗酒引起的健康問題，非常廣泛。在這廣闊無垠的沙漠，除了堵場以外，人們還有沒有其他賴以生存的手段呢?
　　
　　當然，過了科羅拉多河，就到了亞利桑那洲，會看到大片土地，還有駿馬，那本來都屬于印第安人，但印第安人蔬于耕種，變賣了土地和駿馬，而現(xiàn)在的土地主掌控著土地所有權，只出租，靠著豐厚的租金生活。
　　
　　這時，一位ICU的注冊護士TOM悠哉悠哉閑逛至此，他更了解這里的系統(tǒng)。這家醫(yī)院只有55張床，占有率卻只有50％，以現(xiàn)在的人員安排，我不明白醫(yī)院是否賺錢。
　　
　　哦，當然，象這樣的小醫(yī)院曾經(jīng)一家家倒閉，但政府不能讓所有的醫(yī)院都倒閉，否則人們去哪里看病呢?病人數(shù)雖少，保險公司和政府付出的平均每人的費用就高出其他地區(qū)，你知道這里的護士助理每小時拿多少錢嗎?$17/小時。
　　
　　$17/小時?我瞪大了眼睛，在大洛杉磯，為醫(yī)療公司服務的護士助理大多也只拿到$14/小時，而這里的地產價房價比大洛杉磯便宜近一半。天哪，這可真是淘金的好地方。TOM嘿嘿一笑，不光是你的康復病房無所事事，就是ICU也只能做特殊藥物靜脈點滴，所有的血液動力學監(jiān)測，甚至血液透析，化療放療的病人全部送至LAS VAGAS。
　　
　　我依舊想當然地人為美國的城鄉(xiāng)差別不大，所有的大大小小的鄉(xiāng)村城市都象連鎖店一樣一個模子造出來的，我被告之，如果想看電影，租碟，娛樂購物要開到位于20幾英哩以外的，地處內華達的一個大鎮(zhèn)去。
　　
　　第二天一早下了班，我便收拾行裝，如約趕往LEESA為我推薦的河邊汽車旅館。七拐八拐，只看到河邊大片的房車。在我的印象里，居住于房車里的人都是定無居所，四處流浪，不那么高尚。特別是看到幾個上身赤裸的黑人，只想落荒而逃，最終我還是找到了小小的汽車旅館，總共只有10個房間，老板GEORGE挺著個肚子正和另外兩個老頭在大太陽底下飲酒談天，他將房間指給我看，內部確實不錯，很干凈，帶一個小廚房，糟糕的是沒有電話，甚至沒有電話線接頭，GEORGE說他從不給客人裝電話，他指了指他屋外的公用電話說你可以用這個，我搖搖頭無法忍受沒有電話線的日子，我的筆記本是我了解外部世界的唯一工具。我毅然決然回到了我先前住的那個臟乎乎的小旅館，那里有我的生命線--一部電話。然而NEEDLES太偏僻了，我無法接上任何一間網(wǎng)絡公司，最近的也設在130邁以外的BASTOW，設置好遠程上網(wǎng)以前，手機成了我對外交流的主要工具，我開始給所有的朋友打電話以解寂寞。
　　
　　因為走得匆忙，沒來得及和任何人告別，在洛杉磯的同事們正互相打探我的消息，第一個接到我電話的是和我工作很久情同老媽的MYRNA，她大呼:天哪，你一個人，真的是你一個人開了五給小時跑到那個鬼地方?我說是呀。她說你瘋了，帶槍了嗎?沒帶?至少該帶上帶上一瓶辣椒水，以備不策。我笑了真是洛杉磯的方式，對人充滿了不信任。雖然我所在的小鎮(zhèn)荒涼，人們卻安靜而和善，我的同事更是如此，我不覺得有帶任何武器的必要。
　　
　　第二個接我電話的是情同手足的VILMA，她很生氣:親愛的，你這是第二次漏掉我們的約會。我趕緊連連道歉，真是不好意思，第一次是母親節(jié)的前一天，我答應她一同去吃日本餐，可我思親心切，難擋鄉(xiāng)愁，喝掉了幾乎半瓶的RAM酒，一覺醒來，已是凌晨3點多，連自己身在何處都有些恍惚，更不用說任何約會了。而這一次，本已約好周末盡享美食，不料又因我的不辭而別而泡湯。我告訴VILMA我目前的環(huán)境，她急速打斷我說，親愛的，就算給我一百萬我也決不到一個沒有電影院沒有娛樂的鬼地方待著，你還是趕緊回來吧，我還等著和你一起去吃日本生魚……。
　　
　　我再給我已回國的老爸老媽打電話訴苦，不料老媽一聽，十分興奮，哇!你在印第安區(qū)，好呀，去搜集點古董，將來擺在咱家多氣派……我苦笑笑，搜集古董?閑來閱讀關于印第安人的小說雜史倒是覺得浪漫得很，真正身臨其境，可實在是心中忐忑，不敢夸口自己是否有勇氣踏入那大片的印第安保護區(qū)，開過MOJAVE國家保護區(qū)時，我真納悶，這么廣闊荒蕪的沙漠難道真的有人類生存?后來看了旅游手冊，居然讀到如何進入MOJAVE沙漠參觀印第安保護區(qū)，博物館，紀念品商店的路線。
　　
　　至今我到這個小鎮(zhèn)已將近3個星期，因為工作生活節(jié)奏緩慢，讓我覺得度日如年，其間我曾經(jīng)回過一次洛衫磯，真得體會到自家是如此甜蜜溫馨。我被告之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可以隨時回家。但我正在慢慢習慣沙漠，特別是習慣無人的寂寞，每周末獨自穿過一片片大沙漠游觀只百年余真正的美國歷史已成了我生活中的一大樂趣。我將在以后的篇章中繼續(xù)介紹這里的醫(yī)院，和我的旅游經(jīng)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