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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石砬子

　中國·黑龍江·牡丹江·寧安　發布:1002975　錄入:2008-8-1　人氣:統計中...

　　從前有個小牛倌，生在鏡泊湖邊上。他打從八歲那年就敢下湖摸魚，撈蛤蜊。說來這孩子也夠苦的，他十四歲這年，屯里鬧瘟疫，爹娘都死了，只剩下他一個人孤苦伶丁，沒依沒靠。屯東頭有個地主，又貪又刁。他家的房子和地不少，糧和錢也有的是，可他對長工摳的歷害，總想一毛不撥。大伙給他起了個外號叫鐵公雞。這陣子，鐵公雞見小牛倌就一個人，還挺能干活兒，就在小牛倌身上打起了鬼算盤。

　　這天，鐵公雞拄著拐棍來到小牛倌家，見小牛倌正吃著苞米面攙樹葉的餑餑，就假情假意地說：“唉，你這么小就死爹娘，怪招人可憐的，這么著吧，你到我那去放幾頭小牛，我供你飯吃?”小牛倌咽下一口餑餑，眨了眨眼睛說：“光供我飯不行！你說，一年給我多少工錢吧？”

　　鐵公雞滿以為這小孩好胡弄，一說就能上套，沒想到還要上價了。他眼珠子轉了兩轉，皮笑肉不笑地說：“就憑我大家大業的，還在乎你那幾個工錢？去吧，我是為你好，虧待不了你。”

　　小牛倌一聽他不肯出錢，脖子一梗，說：“不給工錢我不去！人家叫你鐵公雞，你真是一毛不撥！”

　　這句話，象大蔥捅了鼻子般難受，鐵公雞霍地站起身，說：“別聽他們胡說，我最大方。今天一言為定，工錢是五塊大洋，吃飯在外。”

　　小牛倌一看這一“軍”將出五塊大洋，鐵公雞還說得挺死，雖說心里不大托底，他還是去了。

　　日子過得挺快，小牛倌給鐵公雞放牛，整天兩頭不見日頭，風里來，雨里去，轉眼已經過去七年了。這年夏天的一個夜里，小牛倌躺在炕上翻來復去睡不著。他想：自個兒是個二十出頭的人了，也該成家立業了。可是七年啦，工錢還一個也沒到手，怎么辦呢？得找鐵公雞要帳去？誰知就在這時，鐵公雞眨巴著綠豆眼，也在那兒打算盤呢。他想：這五七三十五塊大洋，看上去光閃閃的，拿起來沉甸甸的，能置多少地！雇多少工！得多少利！要是落到小牛倌手里，太可惜了。得想個什么法子不給他才好。鐵公雞想了一宿，吃過早飯還在屋里盤算。這時候，小牛倌來了。鐵公雞一看，心里明白了八成，笑嘻嘻地迎上去，又是讓坐，又是倒水。沒待小牛倌開口，就搶著說：“你年歲不小了，該用幾個錢置辦點東西成家立業了。唉，你爹妨死得早，你在我這干活兒，我不關照誰關照。可是話又說回來了，眼下糧食沒到手，拿啥變錢呀？”　

　　小牛倌一聽，鐵公雞繞來繞去是不想給錢，生氣地說：“你家錢繩子不知爛了多少，還待啥糧食不糧食的！”

　　鐵公雞的臉“刷”一下白了，但馬上又恢處了原樣，裝作為難的樣子說：“當真人不說假話，不瞞你說，積攢是有幾個，可今年耪青的人多，錢都給了你，那些人叫我咋答對呀？”緊接著又說：“咱們不是外人，我交給你個底吧，今秋糧食下來，工錢如數給你不算，還給你幾斗糧食，你好辦事用。”

　　小牛倌一聽，他還是拐彎抹角地不想給錢，站起身來說：“我不要你的糧食，就要我的工錢！”　

　　鐵公雞見小牛倌不松口，便一本正經地說：“算了，算了，何必動那么大火氣，待鏟完地，和耪青的工錢一塊算給你，這回放心了吧！”

　　小牛倌憋了一肚子氣，轉身就走了。鐵公雞望著他的脊梁骨，咬咬牙，那雙綠豆眼瞇縫起來了。

　　第三天早上，小牛倌從圈里把牛趕出來，正要走，鐵公雞從一旁走了過來。挺近乎地問：“今天到哪放去呀？”

　　小牛倌瞟了他一眼，說：“石砬子。”說著，趕牛走了。

　　日頭快到頭頂上的時候，鐵公雞右手拄著拐棍，左手提著一個小布包到石砬子來了。他見小牛倌坐在高高的石砬子尖上，兩眼出神地望著大湖，也氣喘吁吁地爬上了來。小牛倌見鐵公雞來了，覺得挺奇怪。只見鐵公雞笑嘻嘻地說：“我知道你如今能吃了，生怕吃不飽，給你送來兩個干糧，順便也散散心。”說著，把布包遞給了小牛倌。

　　小牛倌打開布包一看，是兩個平日吃不著的大白饅頭，就狼吞虎咽地吃起來。鐵公雞湊到小牛倌身邊坐下，望著大湖，自言自語地說：“太好了，天天坐在這兒，簡直賽過神仙！”

　　小牛倌吃完，背向大湖蹲著收拾布包。這時只見鐵公雞兩眼放出兇光，使盡全身力氣，冷不丁地把小牛倌面朝天推到大湖里。鐵公雞心驚肉跳地四下看了看，慌忙下了石砬子，溜回家去。

　　小牛倌掉進大湖，喝了幾口水，使勁抱住了一個磨盤大的東西，憋了一口氣，一下就浮到了水面。他睜開眼一看，自已抱著的是一個大蛤蜊，雪白雪白的，從來也沒見過。他爬在大白蛤蜊上，一氣浮到岸邊。他枕著大蛤蜊，躺在沙灘上，想起鐵公雞害他的事兒，又氣，又恨。想著，想著，睡著了。睡夢中，他見一個白胡子老人來到他跟前，對他說：

　　“小伙子，那蛤蜊里有顆珍珠，是我送你的。你只要把它帶在身邊就能去邢惡，治百病，保險逢兇化吉。”

　　老人說完話就不見了。小牛倌突然驚醒，掰開大蛤蜊一看，果然有一顆又大又亮的珍珠。他歡喜地把珍珠裝進兜里。這時，天色已晚，他站起身來向前面走去。小牛倌整整走了一宿，東方發白的時候，才遇上一個屯子。他覺得又渴又餓，兩腿發軟。他看見屯邊有兩間草房，便走進屋去，只見兩個白發老人，正守著一個閨女。原來，這老倆口四十多歲才得了這個獨生女。可萬萬沒想到，正要給閨女找婆家的時候，閨女卻得了一場病，右眼看不見東西了。老倆口沒錢給閨女治病，整天飯吃不下，睡不好，守著閨女發愁。

　　小牛倌挺可憐這爺仨的，就說：“你們不要愁了，我有法子給她治，先給我弄點飯吃吧。”　

　　老太太聽說能治女兒的病，樂得不得了，一邊忙著下地做飯，一邊說：“可得謝謝你了。這些日子，土地、菩薩都拜了，也沒見好。你要能給治好，我這閨女就托給你了。”　

　　那閨女聽娘這么說，臊得滿臉通紅，忙把頭低下。小牛倌吃了飯，往炕上一躺，睡著了。那閨女怕他冷著，輕手輕腳地給他蓋上了被，悄不聲地守在那里。小牛倌醒來，覺得身上暖烘烘的。一睜眼，見閨女守在身邊。心里非常感激。他對閨說：“不要愁，我保準給治好病。”

　　那閨女聽了這話，眼淚在眼圈里直轉，輕輕說：“你的心這么好，要治好了我的病，我情愿和你白頭到老。”

　　小牛倌越發喜歡這閨女了，他二話沒說，從兜進而掏出那顆珍珠，在閨女眼前晃了兩下。說來也怪，起初，閨女那只眼睛象看見了閃電的光亮，過了一會，就什么都看清了。

　　閨女驚喜地喊道：“看見了！我看見了！”

　　老倆口也樂得說不出話來，老太太一下拖住閨女大哭起來。就這樣，小牛倌在這兒安了家，過了一年，養了一個大胖小子。

　　常言說，話兒沒腿走千里。小牛倌得寶貝這件事，傳到了鐵公雞的耳朵里，他想：真是倒運，這樣的好事，怎么讓窮放牛的攤上了！我要得這么一個寶貝，那錢不得象雨點雪片似地滿地地都是呀！沒過幾天，他的小老婆病了，眼睛上長了一層白蒙，什么都看不清，一連請了好幾個先生也沒看好，鐵公雞急得地下炕止亂蹦。正在急紅眼的時候，他忽然想起了珍珠的事兒。他想，我也去撈個寶貝珍珠，又能治好小老婆的病，還能得個無價之寶。于是，他決定也到那個石砬子去。

　　這天，響睛響晴的，湖水一眼能見到底。鐵公雞來到石砬子尖上，瞪著眼睛往水里一看，哈！水底果真有個大白蛤蜊，在那扇呼扇呼喝水呢。他狠了狠心，剛要往下跳，心里象打鼓似地“撲通撲通”直跳，忙把腳又縮了回來。他擦擦冷汗，第二次又要往下跳，腿又哆嗦上了，他尋思，想必是看水害怕，好，這回就看天吧。他把臉朝天看起來，抬腿向前邁去，一踩空，只聽“哎呀”一聲，湖水崩起一丈多高，鐵公雞一下子無影無蹤了。　

　　小牛倌聽說鐵公雞淹死了，樂得兩宿沒睡覺。為了不忘大蛤蜊的心意，他就把石砬子改叫白石砬子。